楊若嫣被朱鏗寒拉著走了，心裏真的特別不是滋味，自己受點委屈也就罷了，在她看來，那都不算委屈了，她主要是為那個病人難受，也許還有救的，如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失去了最後的希望。

朱鏗寒拉著她回了自己的屋裏，看到她臉色蒼白，以為是難受王妃的態度，便道：“我勸了你的，如今看到了吧？並不是你熱心去看病不看病的問題，王妃是根本不相信呢！世子的兒子這件事本來就成了她的心病，她成天還擔心你有了，搶在了他們長房的頭裏呢！你想想，哪裏還能放心叫你給她懷了身孕的姨娘看病？沒準你走進一點她都擔心呢！”

說完了，就大大的把她抱進懷裏，充分的安撫一下她。

楊若嫣嘆了口氣道：“我也知道的……我倒不覺著王妃對我的態度我難受，她什麽想法我都清楚，沒必要和她……一般見識，我難受是那個病人，原本及時救治可能還有點希望能活下來，現在眼看著就……”

朱鏗寒訝然的松開她低頭看著她：“你是為了那個姨娘難受？”

楊若嫣擡頭看著他的眼睛：“在我眼裏沒什麽姨娘不姨娘的，都是病人……只可惜王妃不能像你或者世子妃那樣能說服，而且也沒有時間了，不然的話，我真的很想說服她給那個姨娘看病……”

朱鏗寒一下子就松了口氣，接著就失笑搖頭的，點著她的鼻尖道：“你也真是的！枉我還擔心你……那姨娘是世子的，懷的孩子是上房院的，世子不難受，王妃也不叫吃藥，你難受什麽……咳咳，我知道我知道。”後面那句得了楊若嫣的一個白眼，他就笑著舉手告饒：“我是怕你難受。”

“唉……”楊若嫣又嘆了口氣，她當然朱鏗寒全心全意都是為了自己，她只是……搖了搖頭，只能往屋裏走準備洗浴：“我也沒辦法，要是有一丁點的希望能說服王妃，我也去試試，不過看樣子人家根本防備我的很，我去了更把人嚇得以為我要怎麽樣呢。”

朱鏗寒笑：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
這一晚睡下，楊若嫣到底還是有些擔心那個病人，睜著眼睛看著帳子頂，一直都在琢磨，朱鏗寒本來閉上眼睛睡了，但是半天卻覺著她那邊的氣息不對，睜開眼睛一看，果然瞪大眼睛在黑暗中呆呆地，也不知道想什麽，朱鏗寒又好氣又好笑，伸手就把她摟進懷裏：“你要是睡不著，咱們就做點別的？”

“……”楊若嫣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，伸手打了他一眼，趕緊道：“睡吧睡吧！我要睡了。”說著閉上眼睛。

朱鏗寒笑了，也閉了眼睛安靜的睡去。剛剛迷迷糊糊的要進入夢鄉的時候，卻聽見遠遠的似乎有點什麽動靜，朱鏗寒身子微微的一動，一下子就清醒了，睜開眼睛先看了看楊若嫣，她號線個還沒有察覺，呼吸綿長，不過也沒沒睡著的樣子，遠處又傳了了什麽動靜，這一次聲音更大了一點，朱鏗寒確定是沒聽錯，凝神靜聽。

楊若嫣也在很清醒的時候，馬上也就感覺到了，於是立刻睜開眼睛問：“怎麽了？是不是有什麽動靜？”

朱鏗寒似乎聽見遠遠的有人在叫什麽，於是輕輕的‘噓’了一聲，凝神聽了一會兒，道：“好像是拍上房院那邊的門……”這官員的宅子到底比不上京城的王府大院，幾個院子離得也近，什麽聲音聽得清清楚楚的。

楊若嫣聽了急忙就坐起來，朱鏗寒跟著也坐了起來，伸手趕緊想把襖給她裹上，現在晚上已經很冷了：“你做什麽？”

楊若嫣頓了頓道：“我不出去，我就是……在門口看看，聽聽怎麽了。”說著披了襖下床，朱鏗寒少不得也跟著下床。

其實這會兒有了動靜，楊若嫣已經有點心理準備了，打開房門站在屋檐下聽，已經能聽得清楚上房院的聲音了，果然是婆子拍門，說那邊的路姨娘不好了，怕是熬不過今晚了。丫鬟往上房稟去了，過來一會兒回來傳話：“不好了就找大夫過去看看，王妃已經睡下，不敢叫起來的。世子妃正在起身。”

婆子便答應著去了。

楊若嫣在這邊嘆了口氣，回身看到朱鏗寒拿了件鼠皮翻毛大氅出來，正要給自己裹上，她一下子就跳進了屋裏，道：“我不出去的，只是聽聽而已。”說著拉了朱鏗寒上床，他也不能乍冷乍熱的。

這一晚楊若嫣也沒睡好，翻來覆去的，第二天起身洗臉的時候，之杏就悄聲稟：“世子那邊的路姨娘昨晚上沒了。”

楊若嫣呆了呆，半天才只能是搖了搖頭。

洗了手臉坐在梳妝鏡前，之杏給她梳頭，她真挺無語的，也沒說什麽，梳妝好了，想想不能不去看看，於是穿的厚實一點，往上房院這邊而來，就看見幾個婆子正在收拾院子，那床上已經空了。她聽見身後有腳步聲，一轉身就看見世子妃走過來，看到她嘆了口氣，低聲道：“一屍兩命。”

伸手拉著她出來：“別在那屋呆著，不定有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呢。”說著世子妃又冷笑：“今天早上王妃把我叫去，居然還怨我沒照看好那死人，還說昨天要不是我容許人在這邊幫倒忙……哼！那意思，反倒是咱們的不是！”

楊若嫣呆了呆，只能嘆了口氣。

世子妃道：“大夫不敢開藥，就是怕人死了，他說不清楚責任，這些太醫院出來的人，個個脫幹系是一個比一個強，別的……哼，說真的，我以後真要是病了，還真不敢相信這些人了！千般的求穩，千般的推卸責任，根本不管病人的死活！”

楊若嫣半天才道：“也許吃了藥也沒用了，那病人……昨天見了紅，已經很難了……”

世子妃便拉著她往外走：“你知道很難治愈就行了，也別難受了，這事和你沒關系，姨娘是死在那些人的手上的，那些人……說實話，要不是姨娘肚子裏有一個，她才一點不會關心呢！”世子妃抱怨道：“真都有臉，還把我叫去罵一頓，我真的想問問她，我到底還是不是這個府裏的世子妃？！我什麽身份要去服侍她一個姨娘？！”

說半天，反倒成了她抱怨了，楊若嫣少不得反過來勸勸她。

那姨娘就地掩埋了，王府全家依舊上路，就好像是平靜的湖面，連個水花都沒有留下。又走了十來天，到了泉城，這裏已經是陜西的地界了，這些天趕路也累了，依然是在這裏休息幾天。

死了一個姨娘，另一個世子姨娘，王妃更是百般的呵護，如今也顧不上世子妃的臉面的，那車就叫那姨娘一個人用，三個下人全都給她，一路上靜心照料，王妃三不五時的就要問問姨娘的身體如何。

那個大夫在那個姨娘死了之後，並沒有理虧的樣子，反而還一副理所當然，那個姨娘就是肯定死的樣子，來鞏固著他大夫的權威。

楊若嫣其實也理解，也沒心思和這個大夫計較，說起來都是同行，雖然年代差異，但是想法差不多，她能理解。

泉城這邊西北的風俗就多了，而且食俗也不一樣，朱鏗寒帶著她轉了轉街，吃了本地的面，楊若嫣倒覺著自己還能吃慣，倒是朱鏗寒，從小嬌生慣養的，吃不慣這裏的面食，吃了一碗面之後居然肚子不舒服，被她大大的奚落嘲笑了一番。

在這裏住了三四天，這也是必須休息的了，因為不但是那個懷孕的姨娘病怏怏的趕不得路，就是王妃和世子妃都病倒了。

王妃和姨娘自然還是那個大夫看，世子妃覺著不舒服，就沒和大夫說，等楊若嫣和朱鏗寒從街上玩的回來了，才命人過來請她。

楊若嫣急忙的過來給她診脈，也就是路途勞累，脾胃不調：“這邊和北方的食俗一點都不一樣，大姐你還是要慢慢的適應這邊，不要一下子就改成這邊的口味，一點點的改。”

世子妃聽了點頭，又問：“沒有其他的消息麽？”

楊若嫣搖了搖頭，世子妃就嘆了口氣。

“死了個姨娘，王妃不高興，世子也不高興，可好歹世子那邊知道我已經盡力了，我堂堂一個世子妃，已經做得夠下賤了……給她那個寶貝姨娘讓車，給她那個寶貝姨娘讓吃的，原本給我補身子的燕窩人參，都給她喝了，一個姨娘一個下人，如今也不管了，沒規矩了，給她配了三個！這還想怎麽樣？我已經夠可以的了！真要是這寶貝姨娘能生個兒子出來，我也就服氣，不敢說什麽，可現在看這樣子，也不是個……”

抱怨了一大堆，搖著頭沒力氣的擺擺手：“真的是好多話沒法說。”

楊若嫣便勸道：“算了，既然已經讓了，就讓讓吧，這也是趕路，特殊情況。你不要總想著這事。”

世子妃嘆了口氣還想說，正巧念兒進來了，小念兒這一路上倒是還行，基本上都好著，也沒有生病，到底是小孩子，坐車上想玩就玩，想睡也能睡得著，休息的夠，精神就好。

世子妃看到念兒精神抖擻的，滿腹的牢騷便煙消雲散了，高興的叫念兒過來坐在自己身邊。又擔心她，叫楊若嫣給看看，會不會病了，這天越來越涼，不會是受了風寒吧？玩的根本就忘了自己不舒服？楊若嫣笑著道：“不用看！比你健康精神多了！”

世子妃嗤的就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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